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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盟山之歌之十四  同盟山牧誓与牧野之战

作者:舒升 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(甲子日),当熹微的晨光照亮了东方的天空,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渐渐显现一派庄严肃穆的场景,数百辆战车齐齐整整地在同盟山前一字排开。每辆战车由四匹平…

作者:舒升

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(甲子日),当熹微的晨光照亮了东方的天空,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渐渐显现一派庄严肃穆的场景,数百辆战车齐齐整整地在同盟山前一字排开。每辆战车由四匹平行排列的战马驾驿,车上站着三名全身皮甲、戴着铜盔的武士,左边的执弓,中间的执鞭,右边的执矛。另有四名武士站在车的两边,手执矛盾,腰插短剑。战车后面,是站着一排排握着戈矛的步兵方阵。

随着马蹄声响,一辆装饰华贵的战车穿过人群,驰向最前列,车上的将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人们把目光投向车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,他全身青铜甲胄,左执黄金斧钺,右持白旄旗帜,显示出至为尊贵的身份。战车在同盟山前方停下,又调过头面向南对着整个军队。在霞光的映照下,男子举起旄旗,开始高声喊话。

“远来辛苦了,我西方的人们!”一声长啸震天星,五万将士聚目这位即将主宰天下的盟主,群情激奋。“各位国君、大臣、将领、军官、战士们!举起你们的戈,排好你们的盾,立起你们的矛,我就要开始誓词了!”声浪在同盟山前卷起,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,顿时,呐喊声惊天动地,将士们举戈立矛,盾牌叮当,在晨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。

这片古老的土地沸腾了。天上朝霞殷红如血,如同激荡的火焰,燃烧着参战将士激情。姬发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誓师演讲,历数帝辛之罪,树立自己“惟恭行天之罚”的人物定位,伐的是“惟妇言是用,昏弃厥肆祀弗答,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”的帝辛,伐的是“暴虐于百姓,以奸宄于商邑”的犯官。姬发在誓词中重申战斗纪律,命令部队时刻保持队形严整,步步为营,旨在瓦解敌人意志。姬发特别强调地说:“努力吧,将士们!希望你们威武雄壮,象虎、貔、熊、罴一样,前往商都的郊外。不要攻击制服从敌方奔来投降的人,要用他们为我们自己服役。努力吧,将士们!你们如果不努力,就会对你们自身有所惩罚!”

牧誓是中国历史上重大历史事件,众多史料有记载。如此会盟规模,史无前例。会盟庸、蜀、羌、微、卢、彭、濮等八百诸侯国,总兵力达五万之众。八百个诸侯国,堪比“国际会盟”,可谓是“世界最古老的联合国”。参加会盟的有相当数量少数民族部落,同盟山这里是中国最古老的第一个民族联合聚集地,在中华文明史上,开辟了中华民族大联合的先河。

《史记》《尚书》“牧誓”的记载最具权威性。武王的誓词《尚书》版有“弗御克奔,以役西土,勖哉夫子”,《史记》版也有“不御克奔,以役西土,勉哉夫子”。译文则是:“不要攻击制服从敌方奔来投降的人,要用他们为我们自己服役。”穿越3000多年时空,与当今人民军队的“不虐待俘虏”有异曲同工之处,这里既有“厚德载物”的胸怀(见《易经》坤卦),又有“水火既济”的智慧(见《易经》济卦)。

牧誓既毕,“战一日而破纣之国”史诗般的大战在即。武王联军将士们军心大振,布兵列阵,缓缓向商军推进。

朝歌方面的帝辛昨日还陶醉于“天命归己”的梦幻中。只因昨晚恶来带走两支加防宁邑驻防部队一夜未归,深知凶多吉少。黎明前忽有紧急军情来报,周军已抵达牧野,帝辛着实有点措手不及。

其实,按兵家常识帝辛这时应该还有三个选择:一是守城待援。等四方勤王之师到来,内外夹击,发动反攻,即上策也;二是弃城撤离,与东夷自己的主力军会合,回师讨伐叛军,即中策也;三是乘周军立足未稳,立即在城外进行战略决战,一举击溃来犯之敌,即下策也。但帝辛明白,微子启还在“捣乱”,四方勤王之师等得来等不来还是未知数,上策靠不住;弃城撤离,问题在于商军将领都是子姓男儿,军中大批战士的名字是写在二位叔叔的族谱里。一个死了,一个囚了,这些将领和大批战士效忠谁,都是未知数,中策也不中。很值得欣赏的是,帝辛就是帝辛,明知朝歌城内并没有足够的精兵可以破敌,更要命的是没有可用的战车,单靠步兵,很难和冲击力强大的战车列阵相抗衡,更何况周军是有备而来,士气正锐,但帝辛更清楚王朝统治集团内部离心离德,外部对东夷等部族的征服也并不稳定,如果朝歌的战事长期拖延下去,必然会导致其他更严重叛乱,威胁自己的统治乃至生命。以帝辛暴烈勇武的个性,是不会承认自己以己之短,攻人之长,犯下了兵家大忌,就是赌也要赌一把,何况自己还有数十万新编“新军”的底牌,朝歌城内有大量奴隶和战俘,把他们武装起来,许以利害,在数量上仍然可以对敌军数量占有绝对优势。他认为这一点足以抵消联军装备上的优势。再之,“天命于我,能耐我如何?”帝辛选择出朝歌,一举克敌,亲率朝歌禁卫部队押送武装起来的奴隶和战俘奔赴战场。  

《诗经·大明》称:“殷商之旅,其会如林。”商军数量上占绝对压倒优势。面对商军的强大阵容,武王联军却临危不惧、威严有序。这是为什么?是因为这场战争的首席谋主、最高军事统帅是姜尚。从军事策划、部署、战略战术、到每一个环节用兵,以及战前点将布阵,姜尚是在演绎一场《周易》实战最精彩的一幕。《周易》是部千古不朽的著作,里面字里行间洋溢有“刚柔相对,变在其中”的富有朴素辩证法的观点,其内容几乎涵盖了人类社会的全部内容,被誉为“群经之首”,这是后话。初始,文王七年“羑里之厄”没有放下克商大业,64卦隐喻64种情形64种处置办法,是“周革殷命”檄文。如兵员征集,战争的用兵原则、部队统帅人选等,都在64卦之中。武王尊姜尚为“师尚父”,苦研《周易》,十余年的磨砺,实现伐纣大业就在今天。

再看看他们的布阵:史称联军共有“六师”。军事史家推测,大概是三百乘战车,三千名虎贲为一个“装甲师”,为第一梯队。其余四万多人分为五个“师”,在后面组成方阵,为第二梯队。姜尚是先遣先锋;武王是第一、二梯队统领。《逸周书·克殷》也这样载,先由姜尚率数百名精兵(敢死队)上前挑战,震慑商军并冲乱其阵脚,然后武王亲率主力跟进冲杀,将对方的阵形彻底打乱,导致商军的崩溃。姜尚被后世奉为权谋兵法之祖,并著有《太公六韬》,这一战术应该就是他的大手笔。

《大明》赞道“牧野洋洋(广阔),檀车煌煌(鲜明),驷騵(四匹战马)彭彭(强壮)。维师尚父(即姜尚),时维鹰扬。凉(辅佐)彼武王”,这里生动地描写出姜尚在战场上和武王相互配合,鹰扬飞击的精彩场面。统帅身先士卒、指挥在前,与商军靠“精兵”押送,成为牧野之战双方鲜明对照。史称姜尚其时已经是八十多岁老翁,从战场上的勇猛表现来看,令人肃然起敬。

汇集史料佐证,武王伐纣牧野之战则是场面极为宏大战争史诗,以少胜多、以弱胜强、先发制人,所体现的谋略和作战艺术震铄古今。

当时牧誓后,武王执黄金斧钺高呼:“维予侯兴,上帝临女,无贰尔心(为我而前进,上帝正在看着你呢,千万不要改变心意)”,牧野之战开始了!

广阔平坦的牧野大地,朝阳熠熠生辉,联军的战鼓震天般擂了起来,联军有序的推进,当与商军近离百米时,姜尚使勇锐怪异的巴人于阵前大跳战舞,用凶悍的异域呼号与狂放的舞姿搞得商国“新军”不知所措,面面相觑而不敢前进。

就在商军前阵发愣的档口,联军数十辆战车组成小小的一字阵形,快速逼近商军阵线。商军前排的弓弩手开始放箭,几匹战马悲嘶着倒在血泊中,几辆战车歪到了一边。但大部分的战车仍阵容齐整,如飞鹰扑击一般,冲向商军的旗帜之林中。商军弓弩手都是临时拉来的征夫,箭法本来不准,看到联军战车的疾速逼近,手都哆嗦了起来。片刻之后,就连联军胸口铠甲上的狰狞兽头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,商军更是斗志全无,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。联军战车在颠簸中前进,战车上的武士们开始放箭,对准商军密密麻麻的人群,每一箭下去就是一片惨叫哀嚎,魂飞魄散的商军士卒开始狼奔豕突,商军列阵出现了缺口。姜尚不失时机率领突击队冲入了商军阵营之中,溅起一片片血光。

紧接着,武王时不我待,命令挥舞军旗,擂起冲锋战鼓,第一梯队主力战车部队开始了冲锋,像一片巨大的乌云一样从地平线上席卷而来,呐喊声响彻云霄。尚未卷入战斗的商军士兵们惊恐万状,慌不择路,如潮水一般退却,由于缺少进退有序的阵型与盾兵、射手的配合,商军前阵完全陷入混乱。联军战车如入无人之境,四匹马力的强劲冲击令商兵如雪片飘飞。商军“新军”在联军精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,霎时间血雾升腾,人倒一片。庞大的人群在恐怖的驱使下变成了毫无斗志的血肉防线,抵挡着联军战车一次又一次的冲击。商军压阵的禁卫军在后面接连斩杀弃战逃兵,勉强维持列阵的走向。 

联军武器上的重大优势达到淋漓尽致的彰显:三百多乘(一说四千乘,似乎过多)战车是当时最先进的重武器。而商军方面没有任何使用战车的记载。从商代的考古发掘来看,商朝的战车也不少,但当时大多都在东南战场上难以及时调回,只有少量华贵的“戎路车”供帝辛等高级统帅乘坐。主要的战斗力是步兵,牧野上没有防御工事,只能靠步兵的阵列组成人墙抵挡快马重车的倾轧,其效果大概不会比今天用血肉之躯去挡坦克好多少。何况商军大都是临时拉来的奴隶和战俘,大都没有受过相应的军事训练,杂凑在一起,也不能有效配合,就形成了这般局面。

随后,第三梯队跟进。四万多训练有素的联军将士,在近身格斗中大显身手,占据了绝对优势。考古发现,商军的甲胄是由一整块皮革制成,裹甲者转动困难;而周军的甲胄是由三部分钉成,彼此可以转动,要灵活方便一些。而且,很多商军的步兵还根本没有甲胄,只有任人宰割的份。更重要的是,周军使用了一种商人可能从来没有见过的轻兵器—-剑。实际上,牧野之战是见于中国史籍的,剑是第一次用于战争。

剑出现于殷末,是从西亚通过游牧民族传入中国的。《克殷》载,在牧野之战取得胜利后,武王用“轻吕”击刺纣王的尸体,此“轻吕”古书释为“剑名”,实际上是突厥语的音译,“剑”本身就是这个词的另一种译法。这清楚地显示出剑的来源。周人曾流亡在戎狄之间,很容易掌握这种兵器,而文明程度较高的商人当时还没有接触到它。比起商人以刺为主的短戈,周人双面开刃剑既可以砍刺也可以削劈,杀伤力要高得多,而且当时的剑都是短剑,用于近身格斗十分灵便。

牧野之战中,剑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,更使骁勇的周军如虎添翼。剑光纵横之下,缺乏甲胄护体的商军徒兵自然是血肉横飞。流淌的鲜血像小溪一样汇入昨夜的雨水形成的水洼中,牧野大地一片血红,连死者手中所执的棍棒也漂浮在血水上,交织成一幕悲壮场景。

史载,联军进攻后,商军前方的步兵倒戈,反而攻打自己后方的军队。然而今天看来,另外一种情况更贴近史实:帝辛是强迫这些奴隶和战俘上战场的,自然会在后方以亲信部队押送,防范他们反叛或逃跑。这些少量忠心的禁卫军,也是帝辛手中最后的底牌。然而前面的徒众在周军的强大冲击下慌不择路地往回跑,遭到了后边禁卫军的阻拦。禁卫军架不住败下阵的人多,在人潮的冲击下,这些武士也阵脚不稳。奴隶们为了逃命,加上被后面人潮推动,四面皆是茫茫人海,分不清东南西北,生死难测,动亦动不得,逃亦逃不得,在这种狭缝和绝望的挤压中,恐惧感爆炸了,于是倒戈相向,乱打一气。前阵冲击中阵,中阵倾轧后阵,自相残杀乱作一团。商军十余万持戈者在联军主力的冲击下逐渐土崩瓦解, 再加上身后联军的战车、甲士、步兵一层层的进攻,商军只有招架退却份儿。联军带着倒戈的“新军”一路掩杀过去,倒转的人流如巨浪腾空,溅起血花朵朵,瞬时间王畿之地演变成大屠场,转眼间尸积如山,血流漂杵。

帝辛的最后一道阵线很快就守不住了,不得不快马加鞭,仓皇而逃,将他的宏图霸业丢在了身后喧嚣的战场上。 太阳还没有升到天顶,主要的会战就已经结束,接下来,就只是联军的追亡逐北了。这就有了《大明》记载:“肆伐大商,会朝清明(快速地攻打大商,一个早上就平定了一切)。”

商军残余的抵抗仍然持续了一天,但已无力挽回局面。据当地老人讲,战斗打至同盟山附近。已近夕阳西下,帝辛中箭,差点落马(今获嘉县小洛纣村),惊慌逃跑中又中一箭落马(今获嘉县大洛纣村)。就在这时,马回头卧在受重伤的帝辛身边,瞬时间帝辛上马狼狈地逃回了鹿台,这是他前些年在朝歌城外修筑的一座宫殿。往日的繁华不再,他的大军已被彻底歼灭,最宠爱的妃子也已上吊自杀,现在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。

斜阳残照下,只见联军将士从四面八方涌来,把鹿台团团围住。帝辛知道,这是他最后的时刻了。他要做得尽量符合王者的尊严。他穿上了缀满玉石的宝衣,在身边堆满了祭祀用的燔柴,然后用火点燃身边的柴禾。火焰渐渐升腾起来,帝辛最后望着夕阳的余晖,可能在感叹“玄鸟”神力并没有保住他“一人之天下”的天命,也可能在仰天诘问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”为何一日间而“亡商”?

从同盟山诞生,牧誓到牧野之战一日间,一个六百年的商王朝覆灭,又将从同盟山这里走出个大周天下,给人以很多的思考。如果站着中国大历史观来看,帝辛尚不失为一个有严重缺陷的英雄人物,是他的一系列“超前”改革触犯了自己母国神权王朝固有的祭祀制度,导致他国未亡,家已破。最终他仍以神权王朝意识形态构建他的“一人之天下”,随着中原农耕文明的觉醒,“天下非一人之天下,乃天下之天下也”的历史车轮滚滚向前,是帝辛助推了中国唯一神权王朝的覆灭! 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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