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远洪,1974年出生,云南鲁甸乐红人。在乐红那片被岁月深深褶皱、被时光长久遗忘的大山深处,安远洪的故事如同一首被悲戚浸透的悠长哀歌,久久回荡。他仿若一颗被命运之手狠心地抛向荒芜之地的微小种子,在苦难的狭窄缝隙里,以一种让人心如刀绞的坚韧,拼命探寻着生存的希望之光。
(安远洪个人照片)
命运多舛之始:家庭破碎与幼年惨祸
家庭的破裂拉开了我苦难人生的序幕。
我的父亲,以一个上门女婿的身份踏入母亲的家庭,却未曾料到等待他的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艰难岁月。外公外婆嫌弃我父亲家庭贫困,打心底里瞧不上他,视他如敝履,进而不择手段地想要拆散父亲与母亲这对夫妻。外公的脑海中始终盘旋着一个念头,那就是给母亲物色一个家境殷实、能让家庭脸上有光的男人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他所谓的家庭荣耀。
在母亲家的日子里,父亲遭受到整个家庭冷漠的眼神,那眼神仿佛冬日里的寒风,直直地穿透他的身体;还有那无端的欺凌与虐待,让他的身心满是伤痕,每一日都在痛苦与煎熬中度过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外公外婆的恶意竟发展到了极致——他们多次暗中对父亲下毒,那一碗碗看似寻常的饭菜,却隐藏着致命的危险,一次次将父亲推向死亡的边缘,生命于他而言,宛如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孤叶,随时可能消逝。
远在他乡的爷爷听闻父亲这般凄惨的处境后,心痛不已,心急如焚地将父亲接回了自己的身边,让他脱离了那危险四伏的环境。彼时,母亲正怀着尚未出世的我,命运却在此时无情地开了个残酷的玩笑,由于这重重磨难与阻碍,父母的婚姻最终破裂,在我还在娘胎七个月大、还未真正见识这个世界之前,他们便已分道扬镳。
此后,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、生活艰难困苦且人们观念陈旧保守的特殊年代,母亲毅然决然地选择将我带到人间。对于一个离异又身怀有孕的女人来说,生活的重压如山般沉重,世人的偏见犹如荆棘,让她每走一步都鲜血淋漓。
我的人生,从一开始就被黑暗的阴影所笼罩,比常人多了太多的凄惨。在我两岁那年,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降临。母亲刚从柴火堆上煮好一锅豆浆,端下来放在凳子上。那时的我,正处于蹒跚学步的年纪,身高还不及凳子。在母亲转身去捡一根柴火的瞬间,我摇摇晃晃地走向凳子,不小心撞翻了凳子上的锅,滚烫的豆浆如汹涌的洪流瞬间将我淹没。那稚嫩的肌肤,如何能承受这般炽热的侵袭,被浇之处,皮肤尽脱。身处大山之中,医疗资源匮乏得如同干涸的沙漠,对于我这个弱小的生命而言,这无疑是一场几乎无法战胜的生死考验。
生死之间:草药奇迹挽生命
仅过了三天,我的肠子竟然全部裸露在外,那惨不忍睹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断定我绝无生机。村里好多人劝母亲将我用稻草裹住丢弃在山中,然而,村里一位心怀善念的老人于心不忍,说道:“小才(在母亲家的名字)他尚有一口气在,我去山上寻些治疗外伤的草药,或许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。”于是,毅然决定凭借对山中草药的了解,冒险一试,上山寻觅那可能存在的救命良方。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上天也对我这个可怜的孩子心生怜悯,又或许是我顽强的生命力触动了上苍,在草药的作用下,我的伤势竟奇迹般地一天天逐渐好转,宛如在黑暗的深渊中抓住了一丝曙光,母亲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。
直到三岁,我身上的伤才基本痊愈,但那一道道深深的伤疤,却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身体与心灵之上,成为我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痛苦印记。
幼别生母入陌家,独守思念盼重崖
三岁那年,父亲将我从母亲身边带走,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家庭环境,此后的日子里,我只能与父亲和继母一起生活,父亲给我取了名字:安远洪(小名:小洪)。自那分别后,小洪便与母亲天各一方。漫长的岁月里,我在无尽的思念与孤独中顽强成长。周围的世界喧嚣也好,寂静也罢,我心底始终有一份对母亲深深的眷恋。那是无数个夜晚独自仰望星空时的默默想念,是看到别家母子相伴时的暗自伤怀。
转至父家:苦难延续的冰冷港湾
来到父亲家后,发现这里并非我所期待的温暖港湾。在我的想象中,我的家,本应是心灵的避风港,充满温暖与安宁,可如今却成了囚禁苦难的冰冷牢笼。我住的家,是大山深处一座破旧不堪、摇摇欲坠的破旧小屋,土墙壁在风雨的常年肆虐下,斑驳陆离,时刻发出痛苦的呜咽,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屋内那仅存的一丝微弱暖意彻底吞噬。屋内,找不到一件完好的家具,仅有的几张破木板,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姿态拼凑在一起,勉强当作床铺。那被子散发着潮湿与霉味,在寒冷的夜晚,根本无法抵御大山深处那如刀割般的凛冽寒风。
无数个夜晚,我在这冰冷的被窝里被冻醒,却只能在黑暗中抱紧自己,眼神里满是对温暖的渴望与对生活苦难的默默忍受。在无尽的黑暗里,蜷缩着身体,满心期待着黎明的曙光能早日降临。这不仅是对严寒的习惯性麻木,更是对生活苦难的一种无声且悲怆的承受。
(来到父亲家住的房子)
荆棘丛中战饥饿:童年的苦难抗争
饥饿,仿若一条紧追不舍的恶犬,死死咬住我的童年,成为了那段岁月中如影随形的可怖梦魇。
在继母的长期欺凌下,家不再是温暖的港湾,反倒成了饥饿的深渊。她企图用饥饿将我驱赶,让我在家中难觅一口吃食。我的肚子好似一个被诅咒的空洞,源源不断地发出如雷鸣般的饥饿嘶吼。
为了从绝境中求得一丝温饱,我年幼的身形每日都忙碌于山林之中。那里荆棘交错纵横,如尖锐的獠牙阻挡着前行的道路;怪石嶙峋突兀,似狰狞的巨兽蛰伏在各个角落。但对我而言,这艰险早已化作生活的平常。我稳稳地操起手中那把陈旧的柴刀,每一次挥动,都蕴含着生活强加于我的无奈与苦涩;每一滴滑落的汗水,都混合着童年的酸涩与坚韧,在这片山林中,刻下了我为生存而挣扎的不屈印记。
偶尔发现一棵果树,我的眼中会闪过一丝惊喜,迅速爬上树去采摘野果,哪怕果实酸涩,也能暂时慰藉我空空如也的肠胃。可即便如此努力,在贫困的无情掠夺下,大山所能给予的馈赠,也不过是杯水车薪。
求学苦旅:希望微光中的艰难前行
6岁,到了上学的年纪,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开启不一样的生活,然而现实却依旧残酷。
学校,本应是充满希望与梦想的地方,可对于小洪来说,却满是心酸与坎坷。教育,于我来说,是一束虽遥不可及、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般奢侈,但又让我心有不甘、绝不放弃的微弱希望之光。山上仅有的一所学校,只是几间极其简陋的瓦房,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,仿佛被岁月肆意摆弄的残棋。每到下雨的时候,教室就会变成“水帘洞”。用石头和破木板搭建成的桌凳摇摇晃晃、破旧得不成样子,好似风烛残年的老人,已无法正常使用。但我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,凭借着一股近乎执拗的坚韧努力学习。每天上学的路,就像是一场漫长而艰辛的苦役。我每天都要先完成家中繁重的农活才能匆匆赶往学校,常常上午十点甚至更晚才能出发,背着那打着补丁、破旧不堪的书包,手里拿着两个烧洋芋在山路上边吃边赶。起初,因迟到太久而害怕走进教室,时间久了,老师与同学们也都无奈地习惯了。
山路求学:坚定步伐逐梦行
学校离家很远,山路崎岖险峻,我每天都要在蜿蜒的山路上艰难跋涉。每天走在上学的山路上,脚下是陡峭险峻、布满崎岖石子和泥泞的小道,而我仅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鞋子。鞋面早已千疮百孔,鞋底也被磨得薄如蝉翼,几乎与地面“亲密接触”。每走一步,尖锐的石子都会刺痛我的脚底,泥泞也会死死拽住我的脚步,仿佛要把我困在这艰难的途中。我常常摔倒,浑身沾满泥巴,可我顾不上疼痛和狼狈,爬起来继续赶路。面对如此困境,我的眼神中依然透着无比的坚定,心中依旧怀着对知识炽热的渴望,我不顾双脚的疼痛和行路的艰难,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学校走去,朝着那可能改变命运的希望之光奋勇前行。
学业重负:贫家困窘忧学路
在这一路之上,我不知摔了多少跤,身上的伤口新伤叠着旧伤,层层交错。然而我心中清楚,只有通过学习,才有可能冲破这如铁幕般的困境。每晚,我都会点上所剩无几的煤油灯,挑灯夜读,努力补上白天落下的课程。可家庭的贫困,却像一把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时刻威胁着我的学业。每到开学的时候,看到父亲为学费而愁眉不展、忧心忡忡的眼神,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那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。
六岁扛起生活担,十岁汗水滴就水窖之歌
年仅六岁的我,早早地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,开始从事大人才能胜任的劳作。在寒冷的冬天,当其他孩子还在温暖的屋内嬉戏时,我已每日穿梭于山林之间,挥动着小小的砍柴刀。山上的寒风呼啸而过,吹红了我稚嫩的小脸,吹裂了我纤细的小手,可我依旧咬牙坚持。那堆积如山的柴垛,是我辛勤劳作的成果,这些柴火不仅要满足家中一年的用量,剩余的我还需背到集市售卖,只为换取自己读书所需的笔和本子,那一笔一划书写的,都是我用汗水挣来的知识与希望。
在家庭中,我虽身为长子,却也只是个孩子,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为了生计四处奔波,每天拖着的劳累身驱都写满了生活的压力。看到这些,年幼的我虽身形孱弱,却因生活所迫,不得不以稚嫩的双肩,早早地挑起生活的千钧重担。这种痛苦深入骨髓,让我幼小的心灵过早地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辛与无奈。
十岁那年,故乡的青山绿水间藏着生活的希望——山上有丰富的水资源,父亲决意挖一口水窖,以解家中取水之难。水窖的工程只动了一点,父亲就为了生计常年奔波在外,于是,请来我邻居叔叔帮忙,并承诺支付工钱,和我一同投身到这项艰苦的劳作中。
那段日子,我小小的身影穿梭在蜿蜒山路上,独自前往三公里外的沙地背沙,只为水窖能早日完工。沉重的沙袋压在我稚嫩的双肩上,脊背被压得弯弯的,脚步也变得踉跄。往返的路途遥远又艰辛,炽热的阳光洒在身上,汗水湿透了衣衫,可内心的信念却如熊熊烈火,从未熄灭。
在无数次的挥锹铲土、搬运砂石后,我和叔叔终于成功地挖好了水窖,并且做好了内部的加固与修整。当清澈的泉水潺潺流进水窖,继而引入家中时,那甘甜的水流淌着的不仅是大自然的馈赠,更是一家人对生活的期盼与向往。从此,这水窖润泽着家里的每一寸生活,成为岁月中难以磨灭的珍贵记忆。
孤独童年:深山困锁童真逝
可是,在这片大山之中,我是如此的孤独寂寞。因为贫穷和肩上的重担,早已失去了孩童应有的纯真与快乐。身边没有同龄伙伴的欢声笑语,没有令人心动的玩具相伴,生活中没有一丝欢乐的涟漪。我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孩子一个个因贫困而无奈辍学,被大山那沉重的贫穷枷锁紧紧束缚,一辈子被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。我的内心深处,涌起一股对命运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改变的悲怆。害怕自己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,担心自己的一生都将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苦苦挣扎,无法解脱。
十二岁的命运转折:愤然离乡 告别故土
12岁那年,命运的巨轮在悄无声息中缓缓转动,一个足以扭转我整个人生轨迹的抉择,在懵懂与无奈中被我攥在了手心。
彼时,父亲的专横与执念化作沉重的枷锁,无情地向我逼近。他竟妄图以陈旧的观念逼迫我接受一门娃娃亲,那禁锢灵魂的绳索让我本能地心生抗拒。然而,我的反抗在父亲眼中却成了忤逆的恶行,他怒不可遏,将我如破败的人偶般悬吊在那个古老而沉默的楼梯上,手中的木鞭仿若毒蛇,一次次凶狠地噬咬着我的肌肤。每一道鞭痕,都不仅仅是肉体的伤痛,更是在我稚嫩心灵上刻下的深深沟壑,鲜血与泪水交织着,流淌出一曲童年的悲歌。
待那残忍的“刑罚”终于停止,我的身体已千疮百孔,而内心深处,希望的火苗也在狂风中摇摇欲熄。在绝望与悲愤的驱使下,我趁着家人外出,颤抖着双手偷走了家神位上红纸包裹着的一块二毛钱,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,怀揣着那颗破碎后又被愤怒填满的心,孤独地、决然地背转身去,告别了那个曾经给予我温暖与痛苦的家。
我身上的衣衫,早已在岁月的磨砺和贫困的侵蚀下破败不堪,它像是从废墟中扒出的残片,丝丝缕缕地耷拉着,在凛冽的寒风中无助地颤抖,仿佛在诉说着我悲惨的身世;脚下那双鞋子,更是千疮百孔,每走一步,都像是踩在生活的刀尖上,然而它们依然倔强地包裹着我这双早已习惯了在泥泞中跋涉、在坎坷中跌倒又爬起的脚。我那补丁摞补丁的口袋里,安静地躺着那一块二毛钱,这在旁人眼中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财富,于我而言,却是此刻孤注一掷、闯荡未知的全部倚仗和勇气来源。
于是,我带着这仅有的“身家性命”,带着对过去的诀别和对未来的迷茫,毅然决然地踏上了离乡之路。我那瘦小孱弱且尚未褪去稚气的身影,在蜿蜒曲折、望不到尽头的山路上缓缓移动。我仿佛是一只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,被无尽的恐惧和孤独包围,却又凭借着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,一步一晃地向着远方前行。那模糊的前路,隐匿在茫茫的未知之中,恰似我无法预测的未来,而我身后,故乡的轮廓渐渐模糊,只留下那袅袅炊烟,如同我对往昔生活的丝丝眷恋,在风中飘散,最终被岁月的洪流无情地卷走……
我的眼眸深处,交织着对故乡的万般不舍与对未知前路的惶恐不安,然而,其中又隐藏着一丝被现实逼至绝境后对陌生世界的盲目憧憬。这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,是命运扼住咽喉时,微弱却不屈的挣扎。
(安远洪小时候居住的村庄)
踏上征程:矛盾中奔赴未知命运
前方的道路,似被浓稠的迷雾紧紧裹缠,无尽的未知仿若张牙舞爪的恶兽,让我的内心被恐惧与惶惶不安填满。可在这恐惧的幽深处,一团炽热且近乎癫狂的火焰在熊熊燃烧,那是对扭转命运的强烈渴望,宛如穿透漆黑夜幕的璀璨星辰,为我注入了背水一战的决然勇气。我紧咬牙关,孤身一人毅然向着四川的方向坚定迈进,每一步都似踏在命运的琴弦上,奏响未知的旋律。
少年行川:于荆棘处迈向昆明之途
在通往四川的蜿蜒长路上,我趿拉着破旧不堪的胶鞋,艰难地走过两省四县,终于到达了四川这片土地。凌晨的夜色如墨,疲惫与饥饿紧紧缠绕着我,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。就在我几近绝望之时,远处山坳里闪烁的一点灯光,如同黑夜里的星辰,瞬间点燃了我心底的希望。
我朝着那微弱的亮光蹒跚而去,仿佛走了一生那么漫长,终于抵达了那处人家。此时,这户人家早已闭门安歇。我拖着精疲力竭的身躯,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。片刻后,一位叔叔前来询问,我嗫嚅着道出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,又赶了一整天的路,恳请他能施舍一口热饭。叔叔面露怜悯之色,毫不犹豫地打开门,唤醒了沉睡的妻子,为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杯清水。我如饿狼扑食般,风卷残云地将饭菜一扫而空。
饭后,我小心翼翼地请求借宿一晚,明日便早早离开。夫妇二人神色略显迟疑,但见夜色深沉,终究还是点头应允。我在屋外那张破旧的长椅上,很快便沉沉睡去。
次日清晨,他们催促我赶紧离开。我心中一紧,起初还以为自己的冒昧叨扰引来了反感。然而,几秒钟后,叔叔才神色凝重地告知我:他们身患麻风病,是被驱赶到这深山之中居住的,方圆十里荒无人烟,世人皆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。听到这话,我心中没有丝毫的惧意与嫌弃,唯有满满的感激,感激他们在困境中对我的收留和那救命的一饭之恩。临行前,他们一家还热情地塞给我两个烤熟的土豆,让我带着路上吃。我怀揣着五味杂陈的心情,再次踏上旅程。
日影西斜,我偶遇了一位兄长。交谈之中,他热忱地邀我去他家共享餐食。踏入他家门扉,我方才得知他是个孤儿,独自撑起生活的重担。我心有所感,便帮他操持了一整天的农活。
那时,为了能在四川这方陌生的天地寻得一处安身之所,我投身于花椒采摘的劳作中。工钱仅仅只有五分一斤,在那片花椒林里,我熬过了一个月的艰苦时光。双手被尖锐的刺扎得伤痕累累,可内心深处对生活的向往却从未黯淡。辛苦劳作一月有余,我终于挣得了一百多元,攥着这来之不易的收入,前往成都的车费终于有了着落。
也许是命运的垂青,在成都,我遇见了一位改变我人生的贵人——一位心地善良的大姐。大姐心生怜悯,收留了我数日。我心怀感恩,为大姐洗衣做饭,尽我所能回报她的恩情。相处几日后,大姐见我做事勤勉踏实,便引领我进入锦江宾馆的后厨,就此开启了我的厨艺求学之路。十五岁那年,我成功考取了厨师特三级证书。在锅碗瓢盆的交响中,三年时光匆匆而逝。这三年里,我始终克勤克俭,省吃俭用,将每一分积蓄都积攒下来,化作我奔赴未来的底气。带着对远方的憧憬,我毅然辞去工作,朝着那心心念念的昆明毅然前行。
六载漂泊:苦难磨砺后的归心寄情
于家人而言,我的离去仿若一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湖泊,泛起一圈涟漪后便归于沉寂。整整六年的漫长岁月,我如同人间蒸发一般,音信全无,生死未卜。在这六年的漂泊之旅中,我在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里如一叶孤舟独自飘荡。从四川到昆明的一路颠沛流离,我从事过最为繁重、最耗体力的苦力活,街头巷尾的角落都曾留下我蜷缩的身影。冷漠的眼神、尖刻的嘲笑如利箭般向我射来,可我的心中,那片充满苦难却又割舍不下的故乡,始终是我灵魂深处最柔软、最温暖的归巢,从未被时光的洪流冲淡分毫。
6 年后,我终于将一封饱含思念与愧疚的信件,以及 800 元血汗钱邮寄回了家中,以此证明自己还顽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。信中的每一个字、每一句话,都浸透着我对家人的无尽思念与深深愧疚,也满溢着这 6 年来的种种艰辛与蜕变成长。我在苦难的惊涛骇浪中奋力挣扎前行,如同在黑暗的隧道里执着地追寻光明,即使遍体鳞伤,心中那希望的火焰却从未熄灭。我的人生旅程,是一部在苦难深渊中不屈不挠、英勇奋进的壮丽奋斗史诗,是对命运无情捉弄的傲然抗争与有力回击。(待续)
文/安远洪